暑假里的一天，中饭有面条和昨天的剩饭。我说：“你们吃面条吧，我来吃剩饭。”

哥哥正好去厨房拿碗筷，经过我身边，发表评论道：“伟大的奉献精神。”

我说：“哎，你们可知道，我小时候，从前在爹爹奶奶家的时候，可都是我吃最好的东西的！”

弟弟问：“真的呀？”哥哥说：“所以你现在就吃最差的，我们吃最好的了。”

弟弟又问：“那爸爸怎么不吃最差的？他小时候肯定也是吃最好的呀？”

第二天晚上，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脑，我们三个都挤过去。哥哥和弟弟很喜欢这种格局，大家挤在一起。我们三个聊着天，哥哥突然问：“为什么妈妈比较受爱戴？”

我以为这是个设问句，就顺着问道：“我比较受爱戴吗？为什么呢？”

哥哥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我就是不知道，才问的呀。”

这个问题问住了我。第二天早上忽然想到一个词，很高兴，觉得是最好的答案。

哥哥弟弟照例按照醒来的顺序，先后跑到我们床上，来“混一会儿”。爸爸照例赶紧下地，一来怕挤，二来去蒸早点。

我忍不住重拾话题：“你昨天的问题，我有了一个最好的答案，就一个词，你们猜是什么词？”

哥哥说：“温柔？”我摇摇头：“不是。”

弟弟说：“帮助别人？”我说有点接近了，不过还不是。

“跟你们说吧，我觉得是‘给予’”，我说，“你们觉不觉得妈妈有一颗给予的心？比如很愿意帮你们，喜欢做让你们高兴的事，总想让你们的生活更丰富多彩一点？而且很乐于分享。我要是看到好玩的，就老想也让你们知道；你们来问我问题，我总是前因后果地尽量解释清楚。”

他们俩都很以为然。不知谁问了一句：“为什么你这样，爸爸不这样？”

“嗯——这个嘛，跟前天吃饭的问题又联系在一起了。”我决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小时候在自己家里都是吃最好的对不对？爹爹奶奶总是让孩子吃最好的。可是我怀疑啊，爸爸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他们家应该是他爸，就是爷爷吃最好的。”

他们都惊讶地叫起来：“真的？！”小子们像我结婚不久后，第一次闻听此事的反应一样，没想过会有这种情形存在。

爸爸这时候正好走进来，他们赶紧求证：“爸爸，你小时候，在家里，是不是都是爷爷吃最好的？”

爸爸说：“是啊，怎么了？”

“喔——”弟弟喉咙里发出一长个降调音。哥哥说：“怪不得你现在总要吃最好的。”

爸爸拿了东西，一边走出房间一边回头说：“我什么时候吃过最好的了？不都是你们俩吃最好的？”

哥哥说：“那倒也是。”我想他的意思其实是，一般都是妈妈吃最差的。

我小心地措着辞：“嗯，爸爸相比较而言，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把被子拉过头顶，我示意他俩把脑袋凑过来，小声说：“哎，你们回去见到爷爷奶奶的时候，可别问他们这个。而且也要尊重他们。他们是老人。他们也是关心爱护孩子的，要不然爸爸大伯他们怎么能长得大？当然了，我还是更喜欢爹爹奶奶这样的。。。。。。他们是非常有奉献精神的人，愿意为了我们，包括你们而牺牲自己。你们现在有机会和他们在一起，是很幸运的事。”

小子们答应着。被窝里的秘密会议，平添了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几天后，哥哥非要我们听他讲书上看来的笑话，而且没完没了。我们说好啦好啦不听了！他说：“不是要给予么？我这是在给予嘛！”一副小得意的样子，好像抓住了我们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