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也告诉你吧!”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听见陈敏霞说，“你每天在这里见到我，是因为我患的是绝症，在这里接受治疗……”

吴启明的脑袋“轰”一声地响了! “对不起，对不起。” 他道歉着，心里充满了内疚和同情 - 这也是他受伤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一个。

 “算了，没什么! 也不是今天才发生的事情。”  陈敏霞倒显得不大在乎。

“对了，吴启明，你的眼睛怎么了？” 她又问。

吴启明觉得也没有隐瞒她的必要，于是告诉她了。

“可以治好吗？” 陈敏霞问。

“不知道。要等到有合适的眼角膜，做移植手术…..”

“哦… 那也是一个希望啊， 不要放弃! ” 陈敏霞鼓励着他。

“谢谢。”他突然觉得这个鲁莽闯进他生活的女子，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

“ 唉…. ” 陈敏霞突然叹起气来，“起码，你是在等着一个希望，不象我，我只是在等.......” 她的声音变得伤感起来。

吴启明想安慰她，但又想不到说些什么好。两人相默而坐。

第三天，吴启明又在外面走道上碰到陈敏霞了。他仍在为昨天的事内疚，正想说点什么，没想到陈敏霞却先开口了：

“吴启明，你的气色今天看起来不错哦!” 她的声音很清朗，看上去无事人一般。

“还可以吧。你呢？”

“我也不错啊! 今天阳光真好啊….. 对了，吴启明，你记不记得高三那年，有一次几个男生放了几只“知了”在教台的粉笔盒里，结果那个老师一拿粉笔，“知了”立刻狂叫起来，把他吓个半死…… 哈哈，那次你也有份吧!”

吴启明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这件事确实令他忍俊不禁，那次为了上树抓知了，他还摔得鼻青脸肿…….

“还有一次，我们出去军训，厕所是临时搭的，几个男生稀里糊涂地闯进了女厕，女生们大叫，不过你们叫得更厉害，还吓得以后都不敢上厕所了….. 哈哈!” 陈敏霞又继续着。

吴启明这次忍不住笑出来了，那件事确实令他记忆犹新…….这个陈敏霞，脑袋跳跃得飞快，总是在他还来不及想起一件事，她就在说另一件事了。吴启明的思绪，便随着她的话跳来跳去…..
 

“好吧，吴启明，你现在跟我说实话吧! 那时你究竟喜欢哪个女生？那时好多女生都暗恋你，我们都在猜测你究竟会喜欢谁？  ……”

吴启明的脸刷一下红了。虽然从小到大，他身边都不乏女性，但是这样大咧咧地被一个女子质问，还是第一次。

“哪有的事啊？你们瞎猜而已…..” 他忙乱地掩饰着。

他与陈敏霞，虽然同学三年，但那三年里他们也没怎样说过话。她太平凡，他根本不会留意她。即使在今天，他也认为他们之间不会有那种男女间的化学物质，他只是当她一个认识的朋友而已，不大熟悉，但也不陌生，有点共同的回忆……..或者也正因为这样，让他在她面前少了一份顾忌，多了一份坦然。

之后的一个星期，他每天都能“见”到陈敏霞，他也慢慢习惯了听到她的声音。他们谈话的内容，总是围绕着那三年的高中生活。他发现陈敏霞对那段时间的记忆，出奇地好，总是说完一件又一件，而他也乐于分享。他们就相互补充着，完成每一个细节的描述。他才发现原来那段单纯的日子，曾带给他那么多的快乐。这是在后来的日子里，无论多么成功或多么辉煌，都不曾有过的快乐……记忆就象麻醉药，麻痹着今天的神经，让他暂时忘掉这一刻的痛苦。而每次说到毕业之前，陈敏霞就会嘎然而止。  他不知道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呢，还是有别的原因，但他心里还是感激的。他真怕她会问起他毕业之后的情况，那些意气风发的回忆只会让他更陷入今日失去一切的沮丧……他不能不佩服她的乐观，有时他都几乎忘记了她也是一个病人。跟她在一起，虽不能让他看到光明，但至少，能让他忘记自己身处的黑暗。

有一次他忍不住地调侃她：“陈敏霞，你好象都没长大过，还是象读书时那样单纯。”

“单纯？…..” 他听到陈敏霞的声音有些诧异。然后好久，都没听见她出声。

这一个星期，没有他想象中过得那么漫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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