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岁月系列:上影厂来咱农场挑演员以及我和陈烨的一段交集 (农友郭亮)
文章来源: 朱东东2017-09-21 21:53:47

      前些日子,频道上有一个帖子说起,上世纪70年代五四农场出了几个演员,其中就有五四纸袋厂的陈烨。这倒勾起了我的一段记忆,因为我与她在1976年春节有过一段交集。
      记得那是到五四农场第一个春节过后。有一天,五四砖瓦厂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时而在厂区小道上围观路人,时而在食堂门口张望食客。这给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一打听,原来这是上影厂专门来五四农场挑演员,一个连队一个连队连轴转,这不,这天轮到五四砖瓦厂。
      在食堂门口,候着几位上影厂演员,令我印象最深的演员是陈述、朱曼芳。他们打量着进出食堂吃饭的知青,一会交头接耳,一会上前打量。那时我们看到演员是十分敬仰的。我也非常希望能被挑中,这样好离开农场回上海。所以我不自量力,特地在食堂门口停留了一会。没想真有人上来招呼我。但毕竟没见过这种架势,吓得我连连后退,言无伦次,也忘了是谁问我什么问题,一阵风似地溜回寝室,心里怦怦直跳。在这里,暂且不表。
      再说那年四月,上影厂为了拍摄故事片《难忘的战斗》,摄制组专门到五四农场挑选演员,再跑了砖瓦厂等几个连队后,摄制组一行来到五四纸袋厂,眉目清秀的陈烨被摄制组一眼相中。在上影厂试镜头,她是第八名(也是最后一名)候选人,但不知何因,陈烨不期竞被选中。从此,她便踏进了陌生的然而也是迷人的电影演员行列。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半年有余。一次聊天中,一位场兄与我说起,同厂蓓君(她也是我的好友),与那次上影厂选中的五四纸袋厂陈烨是好姐妹,住一条弄堂,上一个学校,在一个班读书,以后又一起到五四农场。我就对蓓君说,春节到了,农场放假后,我们一起在上海玩。蓓君说,正好小姐妹陈烨拍完电影有空,那就约她也来玩。我从蓓君那里了解到,陈烨是上海市华山中学的学生。一九七四年中学毕业后,她被分配到上海市郊五四农场纸袋厂。在校时,陈烨数理化成绩优良,毕业考试全是满分。她本想,以后有机会去考理工科大学,做梦也没有想到去当电影演员。
      春节如约而至。那天我见到了陈烨。初次见面,陈烨给我的印象像个邻家女孩,衣着朴素,像小家碧玉式的,待人随和。听她讲,这半年间跟着摄制组跑,由她扮演会计范可君。时年二十岁的陈烨在幼儿园、小学、中学,看人家演戏倒很多,自己可没演过一次戏。当时拍电影可心慌了,什么叫气质、素质、节奏感,自我感觉、内心体验、外部动作等表演元素,这些,对她说来是既新鲜又陌生,总之一切都不懂。有一次在宁波外景地,拍“跳船”一场,规定情景是:粮食征购队购到一批粮食,装上船,即将起航了,范可君因事急急赶来。这场戏怎么表演,感受都不对,气质也不像。辅导老师白穆跟她说戏,并说:“这时,你的感觉和节奏是‘又累又急’,你想想看,怎么设计才能得到这种感受?”陈烨左思右想,居然被她想出了个办法,背起行李,在路上跑步,跑了几圈,又累又热,她猛地推开门……白穆说:“好!你的感觉对头了。‘跳船’就这样处理的”。
      那时也没什么茶馆可去,在约好的路口碰面后,大家边走边聊,直径往外滩方向走去。场兄言语不多。蓓君倒是爽快人,在旁打科插诨,与陈烨热络交谈着。我则在旁和声附气,偶尔插上几句。慢慢地大家熟了,话题也多了起来。走到离我家不远的外滩,这位场兄提议去我家坐坐,蓓君与陈烨都点头同意。
      走进我家大楼时,有一群与我年纪相仿的邻里男女正在楼道,见我进来,上前大招呼,我大声地对他们说,你们看她是电影《难忘的战斗》里演主角的陈烨。伙伴们眼睛瞪得大大的,很快认出是陈烨,就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那时,故事片《难忘的战斗》已在上演,轰动上海滩。《难忘的战斗》由上海电影制片厂于1975年中拍摄,1976年初上演。电影海报上印着:达式常、陈烨、陈述、程之主演,导演汤晓丹。你想,与陈烨搭档的都是些响当当名角,如白穆、达式常、顾也鲁、程之、焦晃、陈述等。在这部影片中,后来大红大紫的郭凯敏只演了一个露了一次脸的小战士。
      在我家里,大家一杯清茶在手,谈着农场生活,谈着挑选演员,谈着拍摄电影经过,谈得大家意犹未尽,提议索性去看一场《难忘的战斗》,就去我家附近的沪南电影看了这部影片。在影院里,陈烨看到片中的自已,会不自禁地评头论足,与我们交谈会心一笑,显得十分融洽。一个真正的有文化修养的人,能够用“慈悲心和包容心”去成就别人,其实也是在成就自己。陈烨就是这样一个坦率的人,平淡得不同寻常,平淡得耐人寻味。在接连演了十多部电影后,陈烨去美国留学,定居休斯敦,在家里相夫教子,一家人过着幸福生活。
      文革后有报章披露,1976年春节,毛主席看电影《难忘的战斗》,看着看着哭了起来,最后泪流满面。显然是这部电影的内容触动了老人家的心绪。毛泽东是一位英雄,一位伟人,电影中反映的1949年前后正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时期。想当年,金戈铁马,意气风发,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看今朝,战友凋零殆尽,自己病魔缠身,一生追求的革命大业尚遥遥无期,怎能不让人悲从心来!其情其境,何其悲凉也哉。那是题外花絮。
      有时候我在想,时代不同没有可比性,但我想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对生活的基本态度和做人底线。很难想象,当年大红大紫影星在公共场所如此抛头露面,与人聊天游玩这般随便。我们也没当她是明星,如今一些电影明星,动辄三五保镖、前呼后拥,或拿腔作势,或故作姿态。相比之下,那时的电影明星就显得清新脱俗,落落大方。
      当今,激烈的竞争,快节奏的生活,纷繁复杂的社会现象、强烈追求物质生活的欲望给人们增加了无形的压力,使一些人的心态浮躁得宛若汤煮,身上或多或少充斥着匠气、俗气、躁气,心烦意乱者有之,神不守舍者有之,着急上火者有之,归根结底就是缺少一些静气。
      人淡如菊,心素如简。生活终将归于平淡,人终将归于平淡,一如平实淡定的菊花。人淡如菊,不是淡的没有性格,没有特点,也不是“独傲秋霜幽菊开”的孤傲和清高。人淡如菊,是清得秀丽脱俗,雅得韵致天然的一种遗世独立的从容与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