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儿有多小
文章来源: 天涯无芳草2009-08-13 13:12:15


在没有网络的年代,流传着一个顺口溜:不到广东不知道钱有多少;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儿有多小;不到东北不知道胆儿有多小;不到海南不知道身体不好。

到如今,不止是广东人能挣钱了,挣钱的手段也不再是低买高卖了一百一百地挣了,有本事的人都是空手套白狼几亿几亿地捞;当今世界,各种矛盾越来越激化,神州处处有二王,胆儿大的不止是东北人了;现如今祖国繁荣昌盛,十步之内,必有野花,要体检也不再需要千里迢迢到海南了;唯独这官派儿,那也只有在北京才能体会得到。

北京是一个特权横行的城市,平民百姓随时随地都可以体验到自己的卑微。那些特权阶层怎么享受特权,一般人都看不到,心不烦。只有这出行,都在大马路上,人人看得见。如果你在北京开车,如果看到有些普通牌子的车在警察眼皮底下占用自行车道、逆行,千万不要跟过去,否则扣车、押照、罚款是跑不了的,人家没事儿不代表你没事儿。

身在北京,每年两次,什么两会党代会之类的,都会有交通管制,出门办事都要打个提前量或者避开交通管制。而到了五年一届的大会,除了交通管制外,北京城内更要仔细清理,什么反 共的、抗日的、六 四死难的,统统发送到外地软禁旅游去;外地打工没有暂住证的,一定拉到清河筛沙子支援北京建设。每每看到代表们的车辆在重重护送下耀武扬威,你哪里还能指望着人民代表代表人民呢?

有一次,我和朋友从紫竹院出来,一路溜达到木樨地,准备过天桥上长安街南侧坐车。天桥下一个便衣军人拦住了我们:
不许过。
我问:为什么?
戒严。
戒严多长时间?
不知道。
那我们怎么过?
.......没有回答。
我往天桥上看,桥上南北两侧,每隔几米就站着一个人。
桥下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人声鼎沸。这时一个当官儿的模样的人过来,说了几句,士兵们就让我们过去了,一路上不断地有人催促:快,快,快。
当我们坐车往东走时,长安街两侧都站着警察或士兵,东西双向最里面的车道已经清空。一直到了贵友,我才看见一个五六辆奥迪的车队疾驰而去。


我曾经在木樨地的茂林居上班。门前长安街中心的隔离栅栏有几块是活动的,平时上着锁。再往北,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院子,围墙高达三四米,上面还挂着铁丝网,这是刘华清的住所。有时在上班或者下班高峰时节,警察们阻断了长安街,打开栅栏门,在无数人的唾骂声中,让一个小车队通行。



还有一次,我去同学那里玩。吃完中午饭,有人提议打牌,可是找不到牌。于是按照规矩抽签,先找一个出钱的,然后再找一个跑腿的。结果一个人连中两元,荣幸地承担了这个任务。

我们等啊等啊,一直不见他归来。心想他虽然是个老西儿,比较抠门,但还不至于这么绝吧。到了晚饭的时候,看见了他。他说学校商店里没有,就到小庄,也就是人民日报社的正门去买。结果一下子被闷在里面出不来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到了晚上,就知道了。新闻联播第一条:江戏子视察人民日报社。

只有一个极度虚弱极度专制的政权才会如此害怕和对待人民。



大头子们这样摆谱,小虾米也上行下效。

二十年前的夏天,异常闷热。北京城内,街头到处是军车岗亭持枪哨兵,更加令人压抑。在西行的列车上,我躺在座位下,享受着凉风睡着了。后来我被热醒了,发现车停了。火车走走停停,最后在南口附近一个小站停下来。

旅客们都下了车,寻找阴凉避暑地方。有人到不远处山坡上听收音机,美国之音那熟悉的激动人心的乐曲不时传来。

我们在这里等了十几个小时,又热又累。突然,列车员招呼大家上车,我们以为列车要开了。上车后,列车没有启动,车厢内闷热异常。这时,列车员和乘警要求关闭所有的车窗。旅客们一听就炸了窝了:车厢已经在烈日下暴晒了十几个钟头了,里面本来就跟蒸笼一样,电扇不开,窗户还要关上,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管怎么闹,乘警列车员严防死守,就是不让开窗,他们也是同样汗流浃背。在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桑拿,大家基本上都过了一遍水,一列只有三节车厢的火车飞驰向西。列车员通知可以开窗,可以下车。

在等待了将近一天后,列车又可以前进了。在阳高附近,列车减速通过,我看到了两节躺在山沟里的货车车厢,这大概就是事故现场了。我很好奇到底是谁来处理事故,如此摆谱。在几天后的《人民日报》上,读到了几十字的一条小消息:某日京包线因塌方中断,经铁路职工奋力抢修,已经恢复通车。由此看来,此次乘坐专列的人级别不高,很可能是铁道部的部长,甚至连部长也不是,是个副部长之类的,因为消息上对这次视察连个字都没提。

在北京,只要是有点权,就一定要显摆。京通快速修好后,只有高碑店入口和出口收费两元,其余的都在五到十元不等。而京通辅路上,只有四惠往西才开始堵,往东基本没车。所以大家都是走高碑店出入口,以避开交通堵塞而又不多花钱。由于只有一个收费口,在上下班时节,高碑店出入口都是排起了长龙。每天早晨,在高碑店入口进城的地方,至少要排起三层队:最里面的是那些规矩的、胆小的、技术潮的、心疼车的;第二层是那些技术好不怕碰的;要是敢到第三层往里面加塞的,只有出租车小公共了。在华润饭店门口,过往车辆只有跟自行车抢道了。有一次我看见一辆牌子为“甲01”的军车,拉着警笛,在第四层往里加塞,喇叭还喊着:“前面车动动。”大家一个个都跟乌眼鸡似的,一个盯一个,怎么动法?

在北京,一不小心就可能开罪了不知道什么人。记得就是年代中,《北京青年报》报道了这样一件事:有一辆面的在开车时,可能惹恼了一辆奔驰S600,那大奔一直追着面的。面的回家进院,顶着墙停下来,那大奔一头就撞到小面的屁股上。那面的司机下车还想理论,只见那大奔倒车后又撞上来。如此数次,那大奔司机一边撞还一边说:撞死你,撞烂你。最后直到把小面撞扁为止,当然大奔也严重受伤。司机弃车扬长而去。看完报道,同事说这丫的非富即贵,我说这家伙一定是既富又贵,因为只有富贵人家的子弟才会如此猖狂。当年尤太忠主政内蒙,有一少爷二十锒铛岁。一次上街骑车撞人,人家把住车子不让走,尤公子弃车扬长而去。那可是凤凰锰钢大链盒呀,一般人要辛辛苦苦攒钱,还要等票,也许一辈子都抽不到那张买车票。据说尤公子这么干已经不止一次了。
后来的结果果真验证了我的说法。当时北青报说要继续关注此事,连续报道,结果再无下文,民间消息证实那是某公子。(不是我不想点名,实在是忘了,其人之父并不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在北京,时时会感到自己的卑微,恨自己的官儿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