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回国散记(1,2,3)
文章来源: 大江川2012-11-08 12:07:39

前言

旅居美国有年,还在考察中。

中国,是我的出生地,1般而言,常规而言,世人都以出生之地所属之国度为祖国,因此,祖国,是妈妈给的——如此而已,祖国不复杂,界定也很简单,至于你喜欢热爱与否,则另当别论。。。就如同你的基因组合,你自己说了不算。。。哼。

人生在世:A,能怪罪的事情,可怪罪,也可不去怪罪而释然。B,不能怪罪的事情,不能操控的事情,你偏要怪之罪之。。。则为不明智。。。C,只好从之顺之自省自强不息之。。。D,当然,迟早被息自息之,哈。

我此言,可补易经经典语言之缺失,易经曾教人自强不息,但只教一半,没能明确指出:人之此生,终将息之。

人读易,常被误导,我常警觉被误及误人。

在此,我自豪地引用1下我自己的文字:生老病死与心脑血管病们,是全人类的殊途同归。A,按科学的说法,死因都是呼吸循环衰竭,B,按教义的说法,全球人类都共乘同一艘挪亚方舟,快乐地忧愁地不甘心地奔向“息”的彼岸ING。。。

1个人,离开生长多年的故国,渡海西游,行走江湖,依然要面对自然界与人群的双重挑战。。。其实,自然与人群足可以灭掉每一个人。

足够大的人群就是社会。

最大的生存危胁,是低温与饥饿。

天灾难可控,人祸可能免。

在此,我谨向所有离开故国,登陆美洲大陆的同文同种者,类同文类同种者表达深深地敬意,他们都是英雄,是我心中的英雄,因为,他们竟敢将自己几乎连根拔起,再植根于完全陌生的土地上,如同将江南水乡的桔子硬要植根于东北的长白山上,还值望其生根开花结果。。。或凋零,或飘零,或生出奇异果,或根深叶茂。。。都不足奇,都是生命之必然,你感受到了,知道了,也就是意义。

敢为者,皆英雄,包括我自己。

能将职业生涯之一半献给祖国人们,再将另半献给美国人们,也算实存大爱之心,尽些包容之力。。。考察实属不易,劳作之余,所得乐趣2,A,走路开车,开车走路,B,麻坛上网,网上麻谈,哈哈。

于是乎,不知老之将近,只觉老眼昏花,颈痛难休。。。

退休,是很多职业者的可惧之话题,却是我等所渴望的真生活。

于是,对真生活的渴望成就我的2012中国行。

姑且散记之,以成拙文。

(1)

愚的颈痛有年了。

经过很多医家的会诊,上过吊,拉过筋,扎过针,按过摩,被踩过背,被熨过腰。。。时好时坏,总是病痛常缠绕。。。索性不与理睬,竟然,病痛对我也常常不理不睬,真好笑也。

细思此病之源:1,当年从事临床,常常救治大量病患,伏案日久,埋首手术台,无日无夜,搓麻竟日。。。劳损,也算是公私两伤,无处索赔也。2,愚本血肉之躯,就算钢筋铁骨,金属也会疲劳,所以,属年老体衰之自然现象,怪也无用,多怪自己。

此次回国,受1众亲朋厚爱,强拉我到医大叫真。

专家是我的至亲,管至医大的放射线科大主任,也是我当年的至交与酒友。对此教授博导级专家,我深信之,因为此人至诚,诚得近乎愚蠢。

偌大的诊室,香烟缭绕,淡淡的烟雾中,此君埋在大大的圈椅里,手执一缕,面对电脑大屏幕,随意指点着。。。身后围了1群莘莘学子,或垂手而立,或探颈关注,或手记之。。。竟然没有1人劝其灭烟,我国之怪相,见怪不必怪。

见我出现,至交挥手屏退了众学子,起身迎我,笑意方才挂在脸上。。。

在几个助手细心帮忙下,我被最现代化的CT给吸踢了好些分钟,我直觉得我的细胞们很慌张,我的心率都有些加快了。。。

出来见教授至交,教授一脸平淡:心没事,肺没事,颈椎不咋地。。。

我问:哪几节?

教授指指屏幕。。。我等于啥也没看到。。。但据他说两节颈椎长“尖牙”了,这就是颈痛的主要肇源。

我又说:你按轻中重,给我评估1下。

教授说:中度。

我再问:咋治?

教授答曰:不用治,治也治不好。。。

轻描淡写,无所谓,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哈哈哈。

我故意说:啥病都治不好,那还要你们医院干神马。

教授答曰:你要治,就吃西药,西药不好使,你就吃中药。

陪同者见状,就提议我再去看看另外一个至亲,其人管至医大骨科的教授与博导,常常有骨科高论问世。

放射线教授听之漠然:找他也没用,他也治不好。。。

人们都把眼光对准了我,我却坚定地说:我高度认同放射线教授的意见,不必再去看骨科了——众人对我的决定都很意外。

闲聊中,我说常觉得右半身不如左半身有力,这话倒引起了教授的高度警觉,他立即提议给我做个脑CT,我就说,我1定是大脑里边灌水了。。。又是1番操作,人们聚在屏前开始研究我的大脑,教授又是轻描淡写地否定了我的大脑灌水之说——在此,我正重申明:据医学判定,愚本愚也,但是,大脑并没灌水。但是,看着我的脑CT图谱,我依然不依不饶地坚持:我可能是大脑多少被灌进了1些水,我试图找出颅骨与脑组织间的那些缝隙,因为,这些缝隙是脑细胞变小水份不足的标记,就如同放置多时的桔子,表面尚可,但是,桔瓣干枯,皮与瓣之间缝隙加大。。。而对于此类大脑变化,缝隙间可能被组织液所充填。。。此可成为“大脑灌水”之诊断。

当然,大脑灌水,是社会学,或政治经济学之诊断,还没被WHO认可引入,成其纯正的医学诊断。

大脑灌水,其实,也是生之常态。

待续。

(2)

记得有1年回国,下飞机,打的进城。

开车师傅与我年纪相当,于是,话题接近。。。他是还乡知青,我是下乡知青,都曾知青过,也都在乡下种地多年。

乡清浓于白开水,加上我的农民本色难改,因此,讨论对话没啥沟沟坎坎,颇为顺畅坦诚,虽然个说各话,在诸如领土问题上难达共识,但是,双方普遍认为,讨论是有益的,还将继续包持接触,我或许改开出租车,他或许再去当农民。。。鉴于讨论是在诚挚与平和的气氛中进行的,开车师傅1时大发感慨:你们城里银,真他M邪猛!——邪猛,或应作血猛,是大连方言,根据语境推测,意为“不惜流血也要猛”,也就是邪性之猛?猛的离奇,猛的不顾1切?是生猛之极?当然,这种纯语言文字学的主题,还要问北大中文系的老师与同学们。。。愚之解说,聊为笑话。

我闻此言,心存疑惑,于是,敢问其详。毕竟,我也算是广义的城里人,我更好奇我自己邪在何方,“猛”在何处?

开车师傅边紧盯着车流,边丢了我1眼,“恨恨”地说,我们乡下银整车整车地向你们城里人投毒,就是药不死你们城里淫。。。哼!原来褥子,哈哈哈,我终于听明白了,他是说,乡下人种地种菜养鸡鸭猪牛狗们。。。其中投放了密集的农药与化肥们,其中也不乏瘦肉精苏丹红抗生素与类固醇者,还有超量的性激素们。。。再以此类瓜果蔬菜鸡鸭鱼肉蛋奶们为载体,整车整车地,无日无夜地向城里人投毒。。。城里淫无日无夜地天天吃,月月吃,年年吃,竟然城中无大恙,反倒是城池越加坚固,人丁更趋稠密,越显兴旺发达之象。。。这倒使投毒者们心生困惑,颇有些不解。。。甚至有些受挫感。

知解此言大意,我1时无语。。。我是困惑之中有洒脱,洒脱之中有自豪,自豪之中很骄傲(家乡人也戏说为浇尿),浇尿之中有不爽。。。真是有点邪。

我自幼关注食物,至今属于那种吃嘛嘛香的人,吃相常常不雅,人们都说我连喝凉水都香,喝起来咕嘟咕嘟地。。。其实,民以食为天,食物就是命。

我幼时挨过饿。。。平生被五谷杂粮1方水土养成,也曾经食过很多另类可食之物,其中包括鼠类与虫类,更涵盖猪类与狗类(在此申明,本人食狗是在上世纪N年代,目下早就立地成弗,心存大爱,为大爱,誓为首阳山人,决不食人狗或狗人也,请方家勿怪也)。

若言我平生所食之物,其刻骨铭心,记忆深刻者,其香气深存脑际者可有两物:1是我过生日时,母亲亲手递给的那两只红皮煮鸡蛋,热热乎乎,其香永远浓郁。2是当年无粮可食,糠菜充饥,曾挖来一些葱根须,北方人也叫葱胡子,洗净剁碎,掺在米糠之中贴饼子。。。其香也很另类。至于烤麻雀,烧蚂蚱也很香。。。此物当今也可复制,但前述2物,似难复制。

人类的味觉极其复杂,方可品察万象,其实,也依此与天地自然交流,人类生存的很多必需信息,也要靠味觉来摄取与贮存,再不时地调出提取运用之,如同电脑数据库中的数据,而探究记忆的本质与真相,必诉诸于坚定的物质属性,食物所具有的复杂特别味道,也具有其坚定的物质属性,营养学所谓特殊风味,当某食物看起来很美,但是食之已无原味,无风味,无那种特别之味,则可表明,此物的营养价值已经缺失或改变。。。天物,不可暴殄,天物,原于自然,天物,是复杂的,并不简单,比如,我当年吃过的葱根须,就是天物。1,此根植根于中国北方临近内蒙古那片偏远的土地,此地干旱少雨,贫瘠菲薄,能植根已不易,何况还能开花结果,长出根须与葱叶。2,当时代,无化肥无农药可施,生态自然原始,食物匮少,但是有风味,而少毒害。

极度的饥饿或饥荒,肯定是糟糕的事情,但是,吃得过饱,或吃饱了被撑着,也并非美妙之事。所谓,阴阳者,天地之道也。

当今世代,以我愚见,很多人类疾病,或许都是吃饱了撑地。

。。。

不过,这都是些医学-政治经济学的事情,或科学-政治经济学的事情,大师们都在言之凿凿,我就不多置喙与操心了。

1般而言,厨师只吃自己另炒的菜,农夫最常吃自己的家常饭,就是自耕自种自养自收自做的家常饭。。。秫米干饭大豆腐,小黄鱼大饼子,小米稀饭带着油皮。。。大葱蘸酱,猪肉炖粉条子。。。啥滴。

吃米要吃清水米,食鸡要食溜哒鸡,吃桃要吃水密桃,苹果有国光黄元帅。。。果上有虫眼最香甜,因为虫子的嘴8最有撇儿。。。

1方水土养1方人,养1方男淫和女银。

药不养人,地气养人。

我对当今的食物,越是光鲜亮丽,越是貌似生猛,越是有些惧之3分。。。

用药喂大的鸡鸭鱼,用药喂大的猪猫狗,用药喂成的肉蛋奶,连观赏的热带鱼,也如此。。。不单用药喂鱼,还要给鱼常年吸氧。

当密集的化学物质注入人体,其医学意义约等于化疗,当生命需要人工供氧,其医学意义相当于ICU。。。当人类普遍接受化疗,当生命普遍要靠吸氧加以维系。。。则人类已经病得不轻。几十年前,我曾亲笔记下过WHO对人类健康的权威说词,其中就含有“大便通畅”之类的生命基本常态。

。。。

朋友们听我说这些,高兴地车我去乡下。

吾愿往。。。

车上高速公路多时,再下路转乡道,再下道转土路,再进山。。。过沟过坎过小河,颠过来,倒过去,让牛让羊让驴车让推车的老乡们。。。终于来到山前,山不很高,一片深绿,深绿之中已有少许红叶,黄叶,坡不很陡,很开阔,植被厚实,坡下向阳处,几间房屋,鸡犬之声已闻。。。天蓝日暖,空气清新,略带些凛冽,间杂些久违的驴马粪尿味,自然风光不错。

(3)

此地远离喧嚣,少见人杰,貌似地灵,颇有乡野东北风。

因为地理环境与气候的关系,此地在雨季只有少许山水泻下,难成大流,水成小塘,平时多干涸,为此,要凿深井 1 口取水。

为凿井,请来地质专门家,看过则说此地难以出水,朋友却看中了此地, 1 时难舍,加上性格倔犟,于是,冒险投巨资穿凿。。。探钻百余米,滴水未见,再钻 20 米,还是没有出水迹象,是否放弃?此时取水家与探水家都已经投入,如果放弃,则双输,如果继续,或更加双输,如果输不起就算了,则小输即止——但是,取水家与探水家偏偏都是冒险家,都不惜大输,也要求个大究竟。。。最终,钻至 130 余米,水大涌。

听些取水的故事,山前坡后地转悠着,看看罗卜,看看菜,喂喂鸡鸭,喂喂狗。。。也该吃饭了。

午饭 2 菜 1 汤:尖辣椒炒干豆腐,大葱,生菜蘸鸡蛋酱,炖酸菜白肉汆血肠,主食是玉米面和麦面的大个馒头。。。

饭后上茶。。。摆摆茶道,原木根雕茶桌,茶凳,竹木茶盘,酒盅大小瓷茶盅,提壶沸水浇过茶盅,再尽弃之,然后滚水泡茶,速将头道茶汤弃之,重新注水泡茶,茶汤澄清微红色,香气溢出。。。其茶纯厚,滑润,微甜带苦有浓香气自远方来。。。远在何方?时空跨度几时年,是上世纪 60 年代的某种甜香带着苦的味道,我想起了它,勾回了我那深存的味觉记忆,味道如此奇妙,是回忆与思考的催化剂,,此类催化剂并不需要很多,常常点滴即可,可化开心中结,化开脑中的郁卒与胃中的困顿。。。让你精神让你爽!

人是精灵,物也精灵,这就是世间的奇怪。

味道,奇妙。

我自幼对味道很敏感,当闭目塞听端坐时,如有人在我面前近距离走过,则可凭此人带过的微风嗅出男生或女生。。。其准确率是 8 , 9 不离 7 。哈哈,此或可为戏言,但连我自己也奇怪,追索其原,或许与幼时吃过的恁多的纷繁复杂之食之物不无关系——味道是可以被深存于脑际的,即使封存还可解放。

关于那种白肉酸菜血肠,我很想大书特书 1 笔。

记得当年有首歌,叫做东北银都是活雷锋。。。最后一句歌词是说出来的而不是唱出来的——“翠花,上酸菜!”(音译:吹华儿,上拴柴)。

酸菜,曾是北方人们的主菜,原于大白菜,属十字花科 1 年生植物,此物,全球皆可生长,其叶片碧绿或青白,或抱心,或略散,北方的 1 大白菜高可两尺,小白菜小可两寸。。。

老辈人有“百菜不如白菜”之说,此说的科技含量多少,还要方家与权威家论说。

但是,据本草学所记,此物味甘淡,性微温,也可微寒,可入药用,无毒,故可为常食久食之物。以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人所见,家乡人们貌似全年不离白菜,全年有白菜可食之。。。这在所谓养生学上有何特殊价值?我愿闻其详。但是,以我愚见,人类必要向自然界中摄食,自然界中貌似也早就设定了人类可食之物,是为生物,是为自然之食物。。。而自然之物即滋养了人们,也为人们的病痛提供药物。。。所有自然之物,对人类生存皆有特定价值,因为人与自然共组生物圈,人类也是那个高居于动物世界,食物链条最顶端的动物,人类自己称为万物之灵,是高级动物,不屑与动物为朋党,倒是可喜可贺,不过,人类一定是生命物,有脊椎,胎生,可哺乳,即直立,也会爬行。。。雌雄不同体。。。这与达尔文先生研究过的猴子们很相近,不过人猴之差,还需方家定义之。

东北寒冷,夏季稍短,青菜较少,但是,貌似白菜可掌控北菜全年的餐桌。。。是全年不离的著名北菜,白菜应居北菜之首。

酸贮白菜,是用发笑原理,选取经霜的包心碧绿叶细根银白邦者,经晾晒,去老邦去黄叶,修治,再取那种大大的陶制水缸,先烧一锅热水,再将修治好的白菜入锅中轻烫,则白菜更碧绿银白,一层层地码入陶缸之中,洒上少许大粒海盐,注入清水,压上一块青石封缸。

深秋渍菜,经过初冬,再进腊月,窗外大雪封门,酸菜缸居于房屋一角,则温湿度比较恒定。。。乳酸杆菌们慢慢地活跃而借白菜的养分掌控全局,则缸中的白菜由青转黄,酸味略出。。。至春节前后,则酸香之气大出,启缸捞取酸菜,则菜体靓黄,晶莹珶透,酸香浓郁。。。将其细细切丝,汆入火锅之中,与白肉血肠虾米粉条子。。。共炖,刹时即可生腾一片热气与温香,那是久违的家乡温暖,是乡土的温情与亲热。。。是美式洋式大餐们难替代。。。如果,吃,是神马文化,则其真相在于人类对早期味道的深刻记忆,与某种刻骨铭心。记忆,一定是文化发生之源,也是学文化必须要素之一,文化,也是一种复习,人类的生存状态,除了创新,淘汰,也在复习,复习,也是人类生存状态的某种真相,盖因为,自然之变,天亦变,道亦变,但是,天道之变,人性之变太慢了,本质之变,要以万年计,人类们也只好不断地复习,遵从,重复之,以不变应万变。其实在复习中,自己也在变,比如,酸菜的味道,白菜的味道,与 30 年前也不同了,都在悄然变化中,随之,人类摄食在巨变,则人性人身人心也在变,人类自己爱好养生,但是,生命之性因其所摄食物味之变,也在变味,如此而已。

鱼味重要,肉味重要,菜味重要。。。人味,不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