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我在美国的第一个老板

 

这张照片中奥巴马穿的皮鞋底漏了。 我一看到这双漏了底的皮鞋，就想起了我到美国以后的第一个老板。

二十一年前，我刚到美国来读书时， 开学的第一天我参加了系里的入学新生与教职员见面会。 教室的后排角落里坐着一个浓眉大眼，瓜子脸的白人年轻帅哥。 他的气质做派有些与众不同， 挺显眼的。 会上大家做自我介绍时，他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 只知道他不是学生， 是个fellow。 Fellow是干什么的，我那时搞不大清楚，大概就是挂靠在系里搞研究的人。 我上学期间没见他教过课，偶尔在办公室，走廊里见过他。 我那时课余时间在系里的图书馆打零工， 有时看见他来查资料，借书， 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叫Chris。 八九个月以后，快要放暑假的时候，有一天我在图书馆干活，Chris走过来问我，愿意不愿意放假期间开始part time给他干点research的活？ 我巴不得有机会做技术活，可以学东西，就对他说愿意。 我辞了图书馆的工，就这样Chris就成了我的老板。 从那时开始，我跟着他干了四，五年。

Chris比我年轻好几岁，他当时是哈佛医学院的学生，再有一年就要毕业了。 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一笔研究经费，因为他要上课，没有时间，研究的活干不过来。 他就雇了我来给他做数据分析，就在他的办公室上班。  Chris的办公室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小屋，是系里最差的办公室，关上门简直就像监狱一样。 好在我在那儿是part time, 平时有课的时候去上课，还可以见见阳光，透透气。

Chris出生在新西兰，很小就随父母到了美国， 所以他说话完全是美国口音。  Chris的父母住在明尼苏达州，都是医生，父亲还是有名的医生， 他家里应该是很富裕的。Chris平时很节省，中午饭就吃从家里带来的一个三明治。有一天，我和Chris在办公室干活干累了，休息一会儿。他和我开起玩笑，忽然抬起脚让我看他的皮鞋。 鞋的鞋帮都是好好的，两只鞋的鞋底上各有一个大窟窿， 袜子都露出来了。 平时Chris总是很注意外表，经常穿的整整齐齐的，大部分时间穿白衬衣，米色裤子（我后来才听说这是哈佛本科生的传统着装）， 谁能想到他鞋都破成这样了。 我问他为什么不买一双新的？ 他说一双新皮鞋要一百多块，现在没有那么多钱，凑合一阵子再说吧。 我心想，他有那么富裕的家庭，还有钱雇我干活，怎么至于连一双皮鞋也买不起呢？ 就算他是学生，没有什么钱，找父母要点买双鞋应该不算什么吧。

Chris还说他当本科生时给教授干活，一个小时才挣两块钱，比我一小时挣八块要少多了。看来即使他家里条件好，也要打工挣钱。 Chris讲起他小的时候不喜欢上学，有时想偷懒，装病逃学。 可是他爸爸对他说，只要不发烧，能站一分钟没倒下，就得要去上学，不许在家。 如此说来，他的家里从小就对他要求很严格。

Chris是我所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从他的学历上就可见一斑。 他大学本科是在哈佛读的， 毕业时获得学校的最优等生的荣誉（Summa cum Laude）。 这是拉丁荣誉(Latin honor) 三个等级中的最高级,  在哈佛整个年级毕业生中只有很少的人能够获得。 大学毕业后他得到的罗兹奖学金到伦敦经济学院继续深造，跳过硕士，直接取得经济学博士。 克林顿前总统也曾是罗兹奖学金获得者。 从英国回来以后，Chris上了哈佛医学院，他说他不想当医生，打算毕业以后从事与医疗卫生有关的研究。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