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狂野 (14)上工了 一个月800美元啊,按照我换汇时1:6核算,是4800元人民币,几乎是我在辽大当讲师月工资(97元人民币)的50倍呢。 我心里对自己道,朋友,好好干,前途是光明地,说罢美美地梦了一宿。 早上,静说她送我上班。 我问:“通公共汽车吗?你把我送到汽车站就行了。” 静道:“第一天,你路不熟,我今儿不加班了,你就别客气了。” 在小汽车里,我看静发动、出车、上路,不由得刮目相看,问:“你在国内学过开车吗?” 静答:“跟给爸开车的小李子学过两回,主要还是在美国练的。” 我赞佩地道:“看来美国不仅机会多,还挺锻炼人的。” 静叹口气,道:“不瞒你说,我来美国这两年挨的累,比我从小到大干的所有活儿,全加起来,都多得多。” 我安慰地道:“不容易呀,现在,我来了,希望能赶快挣钱,也好帮帮你和宇辰。” 静由衷地道:“姐夫,你和我姐最适合在美国发展了。” 我谦虚地应道:“你和宇辰聪明、机灵,英语又好,更容易融入美国社会。” 很快,车停在“幸福园”中餐馆门前。 静嘱咐:“自己身体要紧,千万别累伤了。” 我道:“你放心吧。” 我跑到餐馆门口,发现门还锁着。这时,丑女出来开门。 我马上笑容满面地问候:“你好!” 丑女无动于衷地吩咐:“你以后上下班,走后门。” 我抱歉地答:“好,好的。” 进了厨房,丑女将我交给了一个厨师模样的人,她老公,老板。 丑女:“打杂的来了。” 老板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边用一条脏毛巾擦手,一边走过来。 老板问:“大陆刚来的吧?” 我如实答:“是。” 老板:“怎么称呼?” “我姓朱。” “有英文名吗?” “有过,John。” 老板道:“巧了,我也是John,你是新John,叫阿新好了。” 我道:“阿新好啊,新的开始。” “阿新,有洗过碗盘吗?” 我这时已经听出来,这两口子是台湾人。 我答:“当然,但不是在餐馆。” 老板高兴地道:“好,没经验最好,用毛泽东的话说,一张白纸,可以画最好的图画。” 我奉承道:“没想到,您还挺了解毛泽东的。” “当然啦,”老板大声说:“我是从大陆逃出来的嘛。有空儿,我要好好跟你讲一讲我的反革命经历。” 老板说着把我引到洗碗机旁,开始交代洗碗机的使用要领,然后,带我到厨房各处指派其它杂活儿。 老板刚把活计指派完毕,餐馆的生意忙碌起来。 一整天,我奔命似地干活儿,连饭都吃不上了,因为一个男服务生总是催我洗这洗那的。 下班后,宇辰开车接我,问:“还行?” 我满不在乎地答: “小菜一碟。静好了吗? 宇辰道:“吃黄连素了,没事儿了。” 夜深人静,我又开始写日记。 今天,应该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之一,因为在我为自己设计的所有人生角色中,根本就不曾有过餐馆洗碗工。 宇辰问我累不累?我说能累吗?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是强者,就不应期望得到人们的任何怜悯与同情。 虽说既忙又累,但看在钱的份儿上,想想未来,再大的付出也是必须的、值得的。 有趣的是,在大洋彼岸的一家美国中餐馆,我竟然是在为一个从前叛逃到台湾的“反共义士”打工。此人当年从台湾到美国发展时也是赤手空拳,现在竟然靠开餐馆挣下了诺大家业,据他自己讲,他们两口子竟然有三部好车!看来不仅行行出状元,而且行行出富翁啊。 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人能行,咱也一定行! 早上醒来,浑身酸痛,我就不信了,马上下床做俯卧撑,边做边念叨:“疼,不,疼,不,疼。” 宇辰出来,伸着懒腰道:“看来你是真不累。” 静出来坚持送我。 汽车里,静一边发动车,一边打了个哈欠。 我歉疚地道:“要是不送我,你就可以好好睡个懒觉了。把我送到公共汽车站吧,明儿我也好自己做公共汽车上班。” “好吧。车票应该是1美元。”静说着把车票钱递给了我。 “今儿下班后我去买一箱雪碧回来,让你管够喝。” 我赶紧阻止:“别,别。我现在可以在餐馆里喝了。有一个服务生挺好的,常帮我接各种可乐喝。” 静听了,猛地转过身子,质问:“男的,女的?” 我尴尬地回答:“能是男的吗?”心里嘀咕,喝了女服务生给的可乐,被那男服务生折腾够呛呢。 静严肃地道:“你小心点儿啊。不怀好意的男人很多,不怀好意的女人也不是没有。你要是对不起我姐,我可饶不了你。” 我笑道:“你就别上纲上线了。我以后自己去接饮料喝,行吧? ” 静说:“我管你,都是为你和我姐好。” 我道:“这点儿事儿,我还不明白? 静接着说:“还有,以后你发的工资,我先帮你保管着,记上账,需要时,我再给你。 ” 我爽快地答应:“没问题。” 我上了公共汽车,年轻的黑人司机非常热情。 黑人司机说:Hi,Buddy. (你好,伙计) 我马上回个标准的伦敦语:“How do you do?”(你好吗?) 我见车厢里空荡荡的,就鼓起勇气,语速很慢地与黑人司机攀谈起来。 Hi,can you remind me when the bus arrives in the mall? You got it, buddy. What’s your name? I am Ping。What is your name? I am Brown. It’s nice to meet you. It’s nice to meet you, too. 与昨天一样,餐馆又是一天繁忙。 当那位热情的女服务生递给满头大汗的我一杯雪碧,我马上拒绝,道:“谢谢,喝多了上火,别再给我这玩意喝了。” 女服务生答:“那好吧。”不一会儿又拿过来一瓶矿泉水给我。 “谢谢。”这瓶装水,我说啥也得品尝。 一连苦干六天,终于轮到我休息,大清早就起床了。 静纳闷儿问:“你今儿不是休息吗?咋不多睡会儿?” 我答道:“好不容易有空儿了,我想去宇辰他们马大的校园看看,不知图书馆让进不?” 静答:“当然让了,正好我要去加班,可以送你一段儿。” 公寓楼外,老远有一个女生朝静喊,静也大声地招呼“美丽”,然后小声叮嘱我:“我一个朋友,也是陪读的,话可多话了,别跟她多搭茬啊。” 转眼间,美丽来到近前,我一搭眼,天呐!她跟美丽沾边吗? 静介绍道:“姐夫,这是我好朋友美丽。” 美丽道:“这就是姐夫吗?” 静笑道:“是我姐夫,不是姐夫妈。” 美丽马上自来熟地问候:“姐夫好。” 我头皮发麻地答:“美丽,你好。” 美丽热情地问候:“姐夫来了还习惯吗?” 我故作木纳状,答:“还行吧。” 静截住话茬儿:“美丽,我加班要迟到了,晚上给你打电话。” 美丽只好道:“姐夫,再见。” 我嘟囔道:“美丽,再见。” 马大校园,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生气盎然。 我走进马大图书馆,在书架间终于寻找到了马克思的英文版《资本论》,坐下来翻看,不久便困意难耐,直打瞌睡,只好起身,心里话儿:对不起了,前辈,晚辈英文有限,囊中羞涩,只好先图生存,再谋发展,暂时byebye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