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抱着画坐在车站大厅里等，离荣很快就赶了过来。

“你拿回去吧，我不要了，”何田田气哼哼地把画递给他：“我坐下一趟车走。”

离荣拉开她的箱子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下一趟什么时候？”

“11点多，”何田田把她去售票窗口改签的车票拿出来瞧了一眼：“11点15。”

离荣伸手把票抽了过去，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唰唰唰地撕了，直接丢进了旁边的回收站。

“你干什么啊？！”何田田傻眼了，这个是改签的票，因为想着已经在车站了，她就没有要email版本的备份。

“你是不是针对我？”离荣皱着眉头看她，说：“借给你衣服，弄脏了还给我；带你去做菜，加错料给我吃；送你一幅我花了很多时间和心血的画，你立马弄折了。让我看看——”

他一边说一边拆开她胡乱裹起来的包装纸看了一眼：“还翻刮撕裂掉一朵莲花。”

何田田低着头不说话，离荣沉下脸来不太客气地说：“不仅弄烂了还要再退还给我，你有没有一点太欺负人了？你做事说话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何田田觉得很尴尬，她又忘记了离荣不是小路，不能太不客气。于是，她细着嗓子说：“对不起，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离荣压低了嗓子说：“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第二天早上起来你就那种态度了，何田田，你给我个解释行不行？”

何田田眉心一跳，问他：“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我问你觉得怎么样，你勉勉强强地说还行。”离荣紧盯着她看，慢慢地说：“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要走，走之前对我完全不理不睬的样子，我他妈还尽力在讨好你，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感觉？”

何田田明白过来他彻底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过了那夜之后就想立刻甩掉他。

“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方便，”离荣见她抿紧了嘴唇不说话，一把把她拽起来，说：“拉上箱子，跟我去车里说说清楚。”

他把何田田拉到地下停车场，找到车子推她上了副驾驶的座位，他安置了箱子和画后很快钻进驾驶座上，侧身看着她说：“这么说吧，你的态度让我觉得很挫败，最近几年来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何田田必须承认，离荣从那个雪夜把她送回酒店开始，一直对她照顾有加。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他的表现都很好。尽管她没有经验，但仍然觉得他几乎是个完美的情人。她只是害怕这样下去她会分不清楚性和爱，事实上，大部分女人都不能像男人一样做到泾渭分明。

何田田想了想，说：“你误会了，真的。你很好，是个非常好的人。”

“你要是再敢说一遍我是好人，”离荣的眉头皱得更紧，咬着牙说：“信不信我掐死你？”

何田田立刻住嘴。

离荣又不干了，催她：“说话呀，直说，不要跟我套圈子。”

真要让何田田直说她特别享受那一晚的激情，心里痒得控制不住所以要逃开，她是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口的。犹豫了好一会儿后，她小心翼翼地说：“我觉得我们之间很好，但，但是，毕竟，，，你有家庭，我也有——”

“现在想起我有老婆有家庭，你有男朋友了？”离荣咄咄逼人地说：“我不需要你提醒，我自己在干什么我自己清楚。你不觉得你自欺欺人？你在跟谁虚伪呢？你请我上去坐坐的时候，怎么不想明白点？”

何田田没见过离荣发火的一面，他说话语速比平时快一倍，而且一点不留情面。她坐如针毡，不安地在座位上小幅度地移动。她有点不敢看他，视线始终垂着，突然扫到储物盒里那张他们在烹饪课上的合影还在，她立刻伸手拿了起来，问他：“你没扔？”

“没扔，”离荣恶狠狠地说：“留着装个框，给你寄过去做圣诞礼物！”

“呵呵，”何田田忍不住笑出来，说：“那我就放大十倍，然后贴到你家门口去！”

“你以后会知道，威胁对我一点儿没用，”离荣的脸色好看一点，伸手捉了她的领子拉她过来，含住她的嘴唇轻轻地舔了舔，哑着嗓子说：“勾住我脖子。”

何田田顺从地伸手勾住他，她还是管不住自己，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喜欢他的强硬的引领。离荣说的没错，在公共场合，他总是带着他的面具，做一个能被社会大众接受的人。而一旦到了私下，他就彻彻底底地翻个身，露出他更为真实的一面。

而最要命的是，他的这两面，何田田觉得都喜欢。

“算了，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吧。良心发现也好，欲擒故纵也罢，”离荣呼吸有些急促地松开她，按下按钮发动了车子，挂档起步：“你的拒绝，确实对我起作用了。我承认，我低估你了。”

“我没有你想的这么复杂，”何田田拉起安全带扣上，说：“我来到蒙特利尔，是因为闯祸，心里一团乱麻。刚到，就是劈头盖脸一场雪暴，然后摔跤摔得我懵了。跟你说句心里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做什么。你说，以后无论怎么样，朋友总做得成，但是我不懂怎么跟你做朋友。”

何田田无数次思忖过他们以后会怎么样，跟离荣在一起，好像是坠入一个梦里，无论做得多美好甜蜜，醒来后才明白一切都无法继续。

“如果我伤害了你的感觉，”她扭头看看离荣，说：“我很抱歉。”

离荣沉默不语，他把车开得很快，没有多久就拐上了离城的高速公路。

“田田，你精神负担太重了，”他突然开口道：“我现在想想，你心里有只老虎，你自己应该也知道。你总是在害怕，不想让它出来，所以你非要去控制它。”

何田田问他：“你说的，是不是我的欲望？”

“每个人都有欲望，”离荣淡淡地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动物的躯壳里，就有最基本的需求。需要吃，需要喝，需要温暖，需要释放。”

“这个不是理由，”何田田摇头，说：“我们毕竟是人，区别于动物。”

离荣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大腿上，说：“对，所以我们懂得用欲望来回避现实。”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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