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不展丁香结(12)—— 很难是有多难
文章来源: 羊脂玉净瓶2015-06-22 21:22:11




麦胧胧被檐滴抱得很紧,脸就贴在他胸前,能闻到他衣服上淡淡的烟草味道。大冷天的夜里,他站在外面这么半天,身上都凉透了。他用手指在麦胧胧脸上刮了刮,透心凉的触感给她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檐滴抱着她不肯松手,麦胧胧也没有挣扎,就这样陪他站着。她的手和腿都感觉到了寒意,可是他们两个紧贴着胸口却是越来越暖。麦胧胧觉得他在外面站太久了,忍不住说:“上车吧?”

“再一分钟。”檐滴跟她讨价还价,说:“你把手搁我衣服里边儿。”

说着,他拉着麦胧胧的手,撩起了衬衫的边让她把手掌贴在他后腰的皮肤上。麦胧胧的手冰凉的,檐滴的皮肤在她的手心里显得滚烫似的。他自己都忍不住“嘶”了一声,停顿了一下后又把她的手往里面塞了塞。

檐滴把下巴搁在麦胧胧的头顶上,慢慢地说:“你说,这人越长大是不是就会觉得越孤单?”

麦胧胧愣了一愣,随即明白这家影院关张,对檐滴来说就像是失去了一个老朋友。她微微点头道:“是。人越是长大吧,心里可以寄托和倚重的东西就越少,所以会觉得日子越过越单薄。对我来说,出国之后这种感觉特别明显,几乎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觉得老孤单了。”

檐滴没接话,依旧这么抱着她。

麦胧胧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感慨地想,他们明明还只能算是陌生人,可这拥抱里却有着种久违的亲切感。她还想安慰他几句的,可又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太大的意思,还不如安安静静地陪着他,让他自己消化了就好了。

“上车吧。”檐滴低头看着麦胧胧,唇边泛起一个特别柔和的微笑。

坐进车子里被暖气整个儿包围起来,檐滴立刻就打了两个喷嚏,吸了吸鼻子。

“你看,受寒了,”麦胧胧把暖气口朝下掰了掰,说:“回去煮点姜汤吧,驱一驱。”

“再说吧,”檐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小感冒不碍事,扛一扛就过去了。”

这时候电影可能快结束了,门口看门的老头走过来敲窗户。檐滴摇下车窗,他递过来一张磁卡,说:“今天来的都是熟客了,老板做了套VIP的卡,留个纪念,刚才忘了给你了。”

檐滴伸手接过来,说:“谢谢。”

老头离开后,他拿着磁卡在手里把玩了好一会儿,然后一伸手递给麦胧胧,说:“给你吧。”

“我要了干啥啊,”麦胧胧茫然地接了,看到上面印着照片和开张关张的日期,说:“你不要留个念想?”

“我又没钱包,”檐滴挂了倒档开始往出走,说:“你替我收着吧。”

回去的路上,檐滴一直沉默着,麦胧胧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快开到的时候,他突然说:“我不进去了,要去打球。”

“你的球不还在里面吗?”麦胧胧问他:“要不要我给你拎出来。”

“不用,我让邓超帮我拿就行。”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半开玩笑地说:“耽搁了这么久,回去你肯定要挨她的削。”

麦胧胧笑了,说:“她就那样儿,不理她。”

说着,她转头去看檐滴,他也刚好扭了头瞟她,视线对上了又各自分开。麦胧胧鼓了鼓勇气,问:“不如我陪你去打球吧?”

檐滴盯着前面的路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麦胧胧你没接触过什么男人吧?”

麦胧胧愣了一下,轻轻地说:“有过一个男朋友,没怎么深交。”

“嗯,所以你才这么没经验,”檐滴慢慢地说:“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是好男人,什么样的不是。”

这一点没什么可反驳的,她确实没有经验。

“我妈来了这里之后又找了一个,开餐馆的,对她挺好,日子一过都十几年了。”檐滴自顾自地说:“所以我觉得吧,这找男人还是得找个靠谱的,合适的,差不多的。”

麦胧胧下意识地说:“你什么意思。”

“还是那个意思,做人得要有自知之明,”檐滴的表情像是结了冰,说:“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也负不了这么大的责。”

其实,麦胧胧并非不明白他的意思。

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经历过了一些人情世故,必然要学会去面对和接受。接受现实是一种处事方式和态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正确的,可同时也多多少少会有些看穿看透世事之后的那种淡漠。

麦胧胧不是傻瓜,对于檐滴这样对她忽冷忽热,阴晴不定的态度,她不懂得如何去处理,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跟他和平相处。如果她父母知道了,一定会劝她,对这样有着相对复杂经历和背景,浑身散发着危险信号的男人,应该敬而远之。

惹不起总躲得起,可是麦胧胧心里却并不想躲。

她想跟他在一起试一试,哪怕所有人都会告诉她,这件事会很难。

很难是有多难?

她想要继续走学医的道路时,有人说会很难,但是她一级一级地考下来了。她把想做麻醉师的想法告诉别人后,依然有人说会很难,但是每年还不是一样有人毕业拿到执照么?

麦胧胧问他:“你知道成年人的定义,应该是什么?”

檐滴看了她一眼,反问:“是什么?”

“是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麦胧胧说:“而不是要别人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车子已经拐进了阿颜家的小路,檐滴在距离她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车,侧身看着麦胧胧说:“你把事情想简单了。”

“是你把事情想复杂了,”麦胧胧忍不住笑了笑,说:“咱们身上都有一堆的毛病,你有你的,我有我的。说实话,假如我们在一起,或许一个星期都撑不过去。我爸要知道了,搞不好火起来拿刀劈死我!更别说你还有那个‘什么都给不了我’的大山压你头上,是不是?”

檐滴没说话,就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麦胧胧抱着胸口,平静地注视他的脸,说:“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愿意不愿意争取一下?愿不愿意努力一下,花点时间,花点心思,说不定可以完成很多很多的事。”

檐滴倔强地不说话。

“我要走了,”麦胧胧看了看手表,说:“再晚进去,真要挨削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