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残守缺》之随笔阿菲(5)练活儿
文章来源: 喜欢就捧捧场2005-04-11 15:37:27

“啊!”正在往货架上码货的阿菲抽了一口冷气儿,提起手来,拇指上一个不小的伤口慢慢地渗出血来,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来的第三个口子啦。早晨五点上货到七点,商场里满地扔的都是包装箱,几十个员工一刻不停地往各个货架上码着货,作为实习的一部分,阿菲和大董被分配到餐具和装饰品部帮忙。包装箱上的尘土蹭了阿菲一身,嫩绿色的制服衬衫都看不出本来颜色了。大董的大脑袋瓜儿上挂满了汗珠子,再加上用大脏手抹了几下儿,跟个大花脸儿似的。店内广播里背景音乐正好在放第N遍的“泰坦尼克”的主题曲:MY HEART WILL GO ON。大董当时就破口大骂:“还TMD放这个!本来我就没劲儿了!”

自打大学军训以来,阿菲纤细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高强度地劳作过。头一天整天站在客服阿菲就累得发晕了,等到销售实习的时候,上来一不讲产品二不谈工作流程先去上货。码笔记本那么大小的画框儿看起来轻松,同一个动作码上几百下儿,阿菲的手都快抬不起来了。精致产品的包装可没一个精致的,阿菲很后悔没听家宝的话,自己不仅没戴上手套上货,还挽起了袖子,现在双手和手臂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划伤,一洗手就刺痛。想到当初就是在办公室被纸划个小小的口子老公都要大惊小怪地心疼半天,阿菲就忍不住自哀自怜起来。

阿菲更没想到,去库房实习比这个更恐怖,上海八月流火,早七点气温就达到了35℃。库房是个旧工厂的车间改的,里边儿没空调,只有几个大风扇没完没了地转,送来一股股的热风一点儿用都没有。到了午后,库房内的温度接近四十五度,人光站着不动就是一身又一身的汗,更何况要搬运成堆的货物!搬了几个箱子后,阿菲连发梢儿都在滴汗,男员工们开始光起大膀子,丝毫无视阿菲的存在,有几个肌肉男还算养眼,就是人味儿太大!大董的制服衬衫全湿透了贴在脊梁上,忍了又忍后突然骂了一句国骂就脱了扔到地上,阿菲尴尬地转过头去,心中居然有一丝羡慕,不过如果自己也脱了的话就太便宜了这些臭男人啦。

阿菲万分想念自己原先管理的那个库房,存放精密仪器和化工用品的小楼,恒温恒湿而且永远清凉,办公室的女士们全有意无意地在那里逗留,说是对皮肤有好处。更让阿菲怀念的是能让叉车直接进入集装箱的自动卸货平台:商场的库房根本没有这样的设备!在这里,阿菲真正见识了所谓的野蛮装卸,集装箱门一开,大家齐刷刷地全往后闪,一堆货物轰然落出,来自五湖四海的库工们就南腔北调一起大骂。

等到没有货再往外掉,一个精瘦的库工就会爬进去用手扒、上脚踹地先弄下来上层两个拍子的货,然后叉车再卸下临门儿的几拍子货,等里边儿空间足够大,叉车就送进去一个地牛儿(是个两叉儿的小车,专门拉拍子用),几个库工从集装箱里头往外边儿把货倒到叉车够得着的地方再卸,这那儿叫卸箱子呀,整个儿一个掏箱子!阿菲自己原来库房用卸货平台卸三个集装箱的功夫,他们能“掏”完一个就不错啦!看着摆得危危欲坠的货物和在里边毫无畏惧地跑进跑出的库工们,阿菲直糁得慌:在库房要么不出事儿,出事儿就不是小事故啊!

阿菲试图和库房经理交流一下关于卸货平台的事儿,那个五大三粗的家伙只是冷笑着说了句:“我们中国劳动力便宜!”就扬长而去,撂下个阿菲一个人在那里咬牙切齿。

在那个时候,物流还不是国内甚嚣尘上的所谓的“金领”行业,大家心目中的物流人全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般的大汉,就连大董知道阿菲是物流经理时都很不理解:“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干起来这个了?”用小五的话来说,阿菲仿佛是精密操控导弹的女军人被人们当成了传统炮兵装填手,她当时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在真正实战中显示自己骇人的实力。

回到公寓,阿菲一头扎进卫生间放了一缸热水把自己泡进去,身上的疲倦才一点儿一点儿的散去。晚饭简单,烧锅开水再扔进去一包“苏阿姨”馄镦就解决了,省下的时间和家宝泡两杯龙井,一边儿大嗑椒盐瓜子儿一边儿“唠嗑儿”。同公寓的胡志红早跑到蒋小军他们的公寓去炒菜做饭,阿菲和家宝乐得清静。

神困力乏的,那晚阿菲睡得倍儿早倍儿沉。次日清早,阿菲正梦见和燕晴川偎在沙发上缠绵的当口儿,突然觉得有人用力摇晃自己。勉强睁开双眼,家宝正站在床边儿,一脸的惊恐:“阿菲!不好啦!太恐怖了!有人昨天夜里进来过!”

阿菲吓得骨碌一下儿爬将起来,跟着家宝去了她的房间:家宝的房间靠阳台,由于天热的缘故阳台门开着,唯一的一层纱门被划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家宝抖抖地指指阳台,阿菲过去一看就倒吸一口冷气:家宝的手包掉在地上,里边的东西全翻出来扔了一阳台,更吓人的是地上几个硕大的光脚脚印儿,看上去估计足有四十三码!这可是五楼呀!

家宝拉着阿菲的手指指屋里的木地板上,一个又一个的巨大脚印儿一路穿过家宝的房间进入客厅,在阿菲的房间门口也有,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贼没进去,调头儿又从大门儿出去了!

阿菲赶紧问家宝丢些什么没有,家宝说就是钱包里的二百多块钱不见了。阿菲满腹狐疑地打量家宝身上的睡衣,家宝脸一红,啐道:“讨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