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位朋友,很主动的接触我,后来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我知道他是因为我学佛才结交我的。 因为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了很多他身上发生的奇奇怪怪的事。 比如,他告诉我,他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我那时候不置可否,因为我并不太相信。 谁知道,后来他果然按照自己的说法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可惜越聪明的人,往往越敏感脆弱,越不容易与这个世界和解,越不容易与自己和解。 我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他听说我在辟谷,就自己悄悄地也辟谷十几天,然后才告诉我,还给我看了他身上发生的变化。 说实话,我被他吓了一跳,我告诉他这样很危险,刚刚开始学习辟谷,没有基础和经验的时候,需要做很多准备工作,才不会出问题——毕竟,这是拿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做实验,容不得半点意外。 他笑笑,也是不置可否。 我明白,他这样的人,对自己有极强的自信心,温文尔雅表面之下,是钢铁般的内壳。 我也明白,这样的性格与灵魂,只能等他自己从内部打破,靠外力是没有用的。 我能做的,只能是陪伴。 希望耳濡目染之下,慢慢的,他能打开自己,让阳光透进去。 我们一起度过了许多难忘的时光。 可惜的是,直到他去世,我也没能做到这一点。 只希望,与我共同度过的那些时光,于他而言,快乐多一些。 一声叹息。 我们对这个世界,能做的事情几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个人都在走自己的路。 前些年,国内流行一个词叫“执念”,似乎,现在也还是经常可以看到。 这个词,很明显是从佛教转化而来,原来的词语是“我执”和“执着”。 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改,改的意义是什么,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而且还不如原来的词语好。 我们都是被自己造作的世界框住了,无法出离。 是之谓“画地为牢”。 学佛之初,经常跑庙子。 那时候就经常觉得讶异:为什么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不快乐不幸福,甚至是不原谅不温柔。 来这里的人,不应该是更有慈悲心宽容心同理心的么? 不是应该更懂得慈悲喜舍,对世界对人多一分宽容少一分苛求的么? 后来过了很多年,看了无数人,见了无数事,才慢慢的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道理。 理想与现实的距离,理论与实践的距离,或许就是孙悟空筋斗云的距离,十万八千里。 于是我常常想起同学写过的一句诗:每个人都奋力的打开窗子。 但是没有一个人肯放下自我。 他们不明白,他们永远打不开的那扇窗子,就是他们自己。 有意思的是,每个人都不是王思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员,拼死拼活,不过谋一份温饱而已,有什么值钱的自己放不下呢? 不过就是自己的一点点妄想,一点点执着,一点点自以为是。 嘿,偏偏就是放不下,而且无比珍惜。 道家把我们这样的生命和行为,称为 “守尸鬼”。 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佛经里总是出现“种善根”的字样,而且总是刻意强调,把种善根说的无比高大上。 因为,没有种这个种子,就永远没有发芽的一天。 这么多年下来,对于人的本性越来越多了解。 对自己,对别人。 我们不但改变不了自己的父母,妻子,儿女,朋友,甚至连自己都改变不了。 即使是那些天天跑庙子,经常参与法事的人,也不过是来道场走个过场,凑个热闹,安慰一下自己的心,告诉自己我在努力啊,我做了事啊,其实,真正该做的事没有做半分,做的都是浮光掠影而已。 对真正该做的事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一生之中斋僧无数,修庙无数的梁武帝,接见达摩祖师之时,貌似很恭敬的问达摩祖师:我做了那么多善事,应该有很多功德了吧? 他的内心深处,想必是很得意的,觉得自己做的不错。 没想到达摩祖师当头一棒:“此乃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并无功德。” 我自己老了,我年轻时认识的那些朋友也老了。 世事皆从忙里老,几人肯向死前休。 如果说年轻时候不愿意去琢磨死后的事,那是离自己太远用不着瞎操心,那么现在都是倒计时了还不琢磨? 大家还是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各种烦恼烦着。 很久以前看到过一句话,据说是丘吉尔说的。 年轻时不是左派,没有良心。 年长时不是右派,没有脑子。 佛家也有一句类似的话。 年轻时不修禅宗,没有志气。 年长时不修净土,没有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