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时答应说媒,转天却回话,珍已有了男友,回话时认真唉叹了两下,让我深信不疑,让我以为从珍的黑眼圈儿里冲出来的电光,不过是我的一厢错觉,是基于生化假象的唯心主义意识形态,我就此打消了残念。
一年后的圣诞节,外教搞英语演讲赛,谁都可以报名,我也报了名。预赛的教室里挤满参赛和观赛者,后进来的人找不到座位,在后面的通道靠墙站成一排。我的演讲题目是巴别塔,说语言的不同给人类带来的不便,用语音做跨语言的模仿,我站在黑板前快背诵完的时候,突然紧张起来,感受到从靠墙居中偏右一点的位置有雷电之光向我行刺——我被珍的目光盯得丢心走神,将句子一口气吐得飞快,快如除岁的爆竹,惹下面一阵躁动,一个五官秀气的奶油小白脸儿插话损我: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Are you Chinese?
多亏躁动被学生会干部小吴及时救场压了下去。小吴长得比吴莫愁还鬼婆,但人温存和善,又朝气蓬勃,一入学就进了学生会,每学期都被评为优秀党员学生干部。演讲结束,小吴和几个男生围着我聊语音学的问题,还记得我们聊到美国人写的一本书,英文书名是How to better your English,中文书名是“如何使你的语音更完美”。小吴安慰我说小白脸儿其实无恶意,人挺好,还是党员。
珍也没走,隔在几个男生的身后徘徊,从缝隙中往我这瞧。我的心境是期待并相信那些人散尽,她还在坚守,该找什么样的话头搭讪,倘若一男一女同时携带针对彼此的超强天缘电感时,生疏感也会强烈,即使近在咫尺,口舌生津,吞吐局促,不知话从何说起。我刻意不瞅她,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小吴和几个男生的时候,她提前走开了。
校园男女生之间常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发生,党员学生奶油小白脸儿后来和外语系聘的一个日语女外教搞在了一起,退学办出国手续时,对外宣称五不要,包括不要Chinese身份国籍!轰动全校,具体内容记述在与来华留学生“丫头”看戏前后。还有优秀党员学生干部小吴后来一学期竟和已婚的老时临时搞在了一起,经常在学生会办公室熬夜,老时每次一大早回来,就自言自语体力消耗不少,中午要买小炒。
我却无缘和丹顶鹤的珍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