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决定命运:刚直的傅雷和超脱的钱钟书
文章来源: 若尘liu2010-10-06 12:41:59
        一样的才华横溢,一样的恃才傲物。不同的处世态度,不同的命运归宿。


    傅雷和钱钟书两人都才华横溢。傅雷是有名的文艺评论家和翻译家,他的《傅雷家书》广为人知。他的翻译被称为
傅雷体华文语言,有人讲没有傅雷就没有巴尔扎克在中国。钱钟书是著名的作家和文学研究家,《围城》的热播使他家晓户晓。有人称其为博学鸿儒文化昆仑,甚至成立钱学研究。
    有道是文如其人,傅雷的文字十分严肃认真,而钱钟书的文字多
幽默调侃。傅雷主张学问第一,艺术第一,真理第一 为了真理,他主张是非好恶,不妨直说。说错了看错了,自有人指正。无所谓尊严问题。 他的文章比较直白,甚至指名道姓,狂傲之气跃然纸上。在评张爱玲珑的小说中写“没有《金锁记》,本文作者决不在下文把《连环套》批评得那么严厉,而且根本也不会写这篇文字。;在《世界美术名作二十讲的序言》中说年来国人治西洋美术者日众,顾了解西洋美术之理论及历史者寥寥……肤浅庸俗之流,徒知悦目为美,工细为上,坐井观天,莫此为甚!”。 钱钟书则用极具讽刺意味的笔触雕刻这个社会的丑陋和人性内心的污浊,有时甚至有卖弄文字之嫌。他把人写成兽样儿,把鬼写成人样儿。在《猫》中写道“读他的东西,只觉得他千方百计要有风趣,可是风趣出不来,好比割去了尾巴的狗,把尾巴骨乱转乱动,办不到摇尾巴讨好。”在把人用X光一样剥离包装描写一番后,总是忘不了在序言里加上那几句: 书里的人物情事都是凭空臆造的……他们都只在本书范围里生活,决不越规溜出书外。假如谁要顶认自己是这本集子里的人、兽或鬼,这等于说我幻想虚构的书中角色,竟会走出了书,别具血肉、心灵和生命,变成了他,在现实里自由活动。我不敢梦想我的艺术会那么成功,惟有事先否认,并且敬谢他抬举我。
   
在人生的历程上,傅雷是个最为投入的演员,呕心沥血,孑然独行。而钱钟书则是一个十分清醒的观众,超然物外,笑看明月清风。傅雷在其严肃的外表下掩盖是为国家为民族的一腔热血。五卅运动时,他参加在街头的讲演游行,北伐战争时他又参加大同大学附中学潮 罗马演讲猛烈抨击北洋军阀的反动统治。新中国的成立让他满怀激情的投入的祖国的建设,在给傅聪的信中说:大家都在前进,决不是喊口号式的。我们的国家虽则在科学成就上还谈不上原子能时代,但整个社会进展的速度,的确是原子能时代了。大家都觉得跟不上形势。政协的文学-新闻-出版组派了我副组长;最近作协的外国文学组又派我当组长……自己的兴趣又广:美术界的事又要多嘴,音乐界的更要多嘴。一多嘴就带来不少事务工作。就算光提意见,也得有时间写出来。”钱钟书在新中国成立后,他的冷嘲热讽基本就销声匿迹了,他所做的基本是对已死文字的专业研究,写出了《宋诗选注》和《管锥编》,并忙于翻译《毛泽东选集》《毛泽东诗词》。正如钱钟书自己在《猫》中阐述的“在这变故反复的世界里,多少人对主义和信仰能有同样的恒心呢?”从反右倾开始,他更是三缄其口,默而存活,父亲给他取的默存一名终于有了实际意义。
   
如果是在一个相对稳定的社会里,傅雷和钱钟书两人必定会各得其乐,写有所成。可那个动荡的社会里两人的命运却是截然不同。一个有着强烈爱国心,天天教育儿子“个人的荣辱得失事小,国家的荣辱得失事大!”的傅雷在反右的时候被扣上了右倾的帽子。他的夫人朱梅馥在写给儿子的信中写道:“作协批判爸爸的会,一共开了十次……爸爸说他过去老是看人家好的地方,对有实力的老朋友更是如此,活到五十岁了,才知道看人不是那么简单,老朋友为了自己的利害关系,会出卖朋友,提意见可以乱提,甚至造谣,还会反咬一口……”文革中,傅雷和他的夫人不堪其辱,愤而弃世。他在遗书中写道:“在英明的共产党领导和伟大的毛主席领导之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决不至因之而判重刑。只是含冤不白,无法洗刷的日子比坐牢还要难过。”至死仍然爱着自己的国家和既能拨云见日又能拨云蔽日的领袖,不知反右和文革的风从何处来,到哪里去。较之于傅雷,钱钟书在其生存策略的保护下躲过此劫,想来有翻译《毛选》和《毛诗》之功,较之于他人,他不会经历太多的折磨。在有外国记者问及此事时,他说:“请不要对外界提及此事。”其实他也不想把自己变成政治文人。改革开放后,以其地位和影响,他只要对国家对社会保持沉默,便是有功于国,享受着中央领导的鲜花和探望。
    我们说性格决定命运,可性格本天成,无所谓对错美丑,而且难以改变,人生不过百年,也应该依着自己的性格活着。傅雷的经历对于其家人是极大的悲剧,儿子傅聪几十年后提及此事仍痛苦失声,但对于个人也许那是最合理结局。他用心和血在天地之间写下了一个大大的“人”字。他虽然没有象钱钟书一样写下讽刺文学,可他自己的经历和结局却是对那个时代的最大嘲讽。在那个黑白颠倒,罪恶大行其道的时代里,他刚直的人格还是得到人们的敬重。右倾的帽子未除,人民文学出版社便保留其作品以等来日发表,而稿费照常支付,让他能够正常生活;一个
与傅家毫无瓜葛的普通读者,冒着被打为反干革命的危险,以干女儿为名,认领了傅雷夫妇的骨灰。大爱无言,唯有让人泪水横流。
                                                ---本文欢迎转载,但敬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