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来源: 落花飘零2009-04-04 21:50:58

好友芬尼总是说我有种特殊的感受别人情绪的能力,即使那个人尽力地隐藏着自己的情绪波动,我还是能够直觉地感受到something is wrong。很多时候这种“能力”让我能够及时帮助需要帮助的朋友,有时候,却给我带来阴影和不安。

上个月有一次跟爸爸妈妈聊天准备行程的时候,感到爸爸在电话上欲言又止,但是我一发现苗头他就马上转移话题了,后来不管我怎么跟妈妈说,妈妈都一口咬定什么事情都没有,是我想多了。我知道自己没有想多,但是也只能勉强安慰自己。我最担心的,自然是爸爸妈妈的健康。

爸爸妈妈星期四到了,全家团圆,心情自然是非常高兴。昨天晚饭又吃到了妈妈做的家常菜,春天的夕阳下,其乐融融。

晚饭后,妈妈坐下跟我说,有件事情爸爸妈妈决定到了这里再告诉你,奶奶没有了。

在我的大脑还没有来得及process 这个噩耗的时候,我的泪水已经汹涌而出。爸爸单独走开了,妈妈坐在我身边抚摸着我的头发,慢慢地说着。他们不想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承受悲伤却又无能为力,于是全家统一瞒着我,等爸爸妈妈来了告诉我,这样至少和我在一起。

我的奶奶没有了。

那个每个周六都会给我做午饭然后在楼下喊我名字的奶奶;那个能够做天下最好吃的腌笃鲜的奶奶,那个给我做杨梅酒的奶奶, 那个不停给我纳密密实实鞋底让我在美国穿的奶奶; 那个我出国的时候,拿着手绢不断地擦眼泪的奶奶;那个一心等着四世同堂的奶奶,我却再也看不到了。

爸爸每天陪伴着重病的奶奶,医生说奶奶日夜颠倒,尽量不要让她白天睡觉,爸爸就不断地跟奶奶说话聊天,讲笑话;医生说要用进口药,爸爸就一支四千块钱地买;最后奶奶丧失意识了,医生说要气管切开了,爸爸终于放弃了。奶奶第二天就走了。2月1 6日。

那个月我在病房,很少上网,偶尔打个电话也是匆匆就挂了,我关心着自己的病人,却从来没有想到,在大洋的那一边,我深爱的亲人,已经奄奄弥留。 我的父母,默默经受着生离死别却不让自己学医的女儿担心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