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禅寺庙没有一个完整的围墙, 走着走着似乎就离开了。 也许对于参禅之人, 本不需要一个围墙, 来框住某个定义, 想走出去时, 自然就走了,想回来时,它永远静静在此等候。
(二)
接下来想找的是银阁寺,据说有一条山间路连接南禅和银阁, 这条路的名字叫“哲学家之道”。
通往哲学家之道的途中见到一所学校, 正在造新的校楼, 这算是附近看到的最高和现代的建筑了。 有人说现代日本最好的大楼是学校, 这话虽然夸张, 却也有些道理。 学校的旁边是一个神社, 不知是何背景, 一眼望进去是同样的青翠欲滴, 地面上的水泥方砖是同样的干净。
所谓哲学家之道, 是一条沿着琵琶湖疏水分流渠而行的小道,长约2公里。 道边布满了樱花树, 和极有特色的店铺民居。 初春花开之时,花影密密摇摇, 点点飘落道边水面。
它因当年哲学家西田几多郎常在这条路上散步思考而得名。西田几多郎本身向心于佛教,但是并不局限于仅对佛教的研究。 他的思想曾在战前的日本有很大的影响。 有人问西田“宗教和哲学是一种什么关系”,西田说,“两者的关系实在是太近了,所以很难合而为一”。 在著作《善的研究》中,他说,“社会上往往有人问为什么宗教是必要的。这个问题同为什么需要活着的问题是一样的。宗教不是离开自己的生命而存在的,它的要求就是生命本身的要求。”最后的那一句可以称之为西田思想的核心部分。
宗教和哲学间的关系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 但是走上了哲学家之道, 我却能理解为什么哲学家爱在这里思考。
由于一路没有太多的标志,正在我们犹豫何处正确方向时, 眼前出现了一条上山的大路, 两边全是朴素到家的木屋小房, 盆盆罐罐也很多,随处可见盆栽的花草,都码得整整齐齐。 门框木头柱子就算失去了原来的色彩,洗刷得发白,也不失其本身的庄重 。 在一户人家的院落外,地上树着小小一块界碑 “哲学的道”, 指出了方向。
找了一家小饭馆吃东西,里面不超过10张小桌子。 都是简单的饭菜,咖喱饭,凉面。 边上的2个桌子拼在一起,挤了4,5个穿着笔挺制服的男学生, 13,4岁的模样,都埋头吃,多是在吃荞麦面 – 捞出的面条,加点类似酱油的调料。 有一个吃得特别快,坐在他对面的同伴就把自己的面条挑给他点,送了好几筷子,每一筷子那接受的男生就赶紧点头说声 “哦,多谢多谢。”
山路边的店家,不论门面大小,都有“新撰组”的纪念品出售。“新撰组”是幕府在后期,维新派渐成势力,常在京都刺杀幕府人士时, 招揽浪人武士组成的武士道警卫组织。 这些人除了对付维新战士,也在京都维持治安,口号是“诚”。 这个组织反对明治维新, 坚持袭击反幕府浪士,加入幕府参与和新政府军的战争, 明治政府以后很长时间把它作为反面教材。 但是在京都看到大家对新撰组似乎依然很尊重, 不知道是以“尊重”的借口生财, 亦或是真尊重他们当年提倡的“诚”, 还是尊重新撰组严厉的武士道精神。
往山上走不多远, 就看到了琵琶湖分出的水流。 道上绿意浓浓, 可惜不见花容,错过了季节, 只能想象正当那时的艳丽,游客们年复一年的惊叹,道路周围不变的时光, 和脚下潺潺向前的流水。
花开缤纷是美丽的, 气宇轩昂的亭台楼阁也能给人震撼, 然而大多数的热闹, 都有一个过期的期限,或长或短。 一路沉淀下来的,究竟会是什么?
狭小的生活空间,屋棚一家挤着一家,偶尔也会见到一家占地稍多些的院子,门前布置着精心修剪的花木, 紧连着的隔壁又是简朴的木楼,其间并没有多余的空当。 还是那句话,螺蛳壳里做道场。 做大做小,都清清爽爽。 但是小巧精致但又朴素寂静的生活,会不会也终有一天让其中的人厌倦呢? 到那个时候, 人的生命本身的要求, 会起怎样的变化?踢破螺蛳壳,杀将出去, 还是意识到花开终有花落?
在水边,不知哪个好事的人,设了一个小小的长椅,上面坐着的,是一对玩具熊公公和婆婆,依偎在一起,拿着鱼竿,愿者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