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写的信
文章来源: 小米和小麦2008-02-13 14:27:46

前一阵,在一个论坛看到一个人说:现在谁要是还保留着十几年前的手写的信,那真是老古董了!

而我,恰好就保留着一批这样的“老古董”!

这些,是经过历次清理后留下来的。回去,我就会从柜子里把这些信件拿出来翻翻看看,尘封的记忆又会一点一点地打开来,模糊的人和事也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向自己靠近。

从我们毕业那一年开始,毕业生都要下基层锻炼。只是看着信封,就会让我回忆起芸原先在天津的一个县财政局锻炼过,而文子在一个边远的分理处锻炼的时候,给我写了很多工作的感想,也就在那里认识了她的老公。有的信,文笔优美,文字飞扬,我一直很喜欢看。还有的,只是明信片,但是对我却很有纪念意义。看着那些信和卡片,才会想起,我们当时用的词句是那么的学生化,那么激情而又单纯。

还有一封信,很特别,是我的一个朋友的老公在十多年前写给我的。

那时,他正追求她。他知道我和她是最要好的朋友,而她也很在意我的意见,于是,他给我写信希望我能劝我的朋友接受他的帮助,留在沿海城市--那时,要留在那个城市和登天一样难。可是,他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们而已(说他不学无术可能有点冤枉他,那时我把文凭看得很重)。我不仅没有帮他说好话,反而对我的朋友说:你不能和他谈恋爱!他除了家境好,我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值得你去嫁给他的!

我的朋友拿不定主意,还是回了内地,在一家小厂当会计,同时,住在哥哥嫂嫂家里受尽了欺负。那段时间,她给我写了很多信,都是诉苦。我很替她难过,却帮不了她。最后,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他买了车票北上,找到她的家。那时,大概他就是她唯一的稻草了--她后来给我写信讲述这些的时候,我可以理解她的处境和心情,没有再使用我非常激烈的言辞。没多久,在所有朋友惊诧的眼光中,她风风光光地嫁了,调到了沿海。而当别人问我知道不知道的时候,我只是淡淡地说:我也是刚知道的!

多少年过去,我再看她老公给我写的信:“我只是不忍心看着这么一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回内地去受苦,我想帮她留在沿海,并不是做为交换,只是想为我追求她创造一个方便的条件。。。”,这样读来,挺让人感动。。。

和我通信时间最长的,应该就是我曾提到过的在西双版纳的笔友了,前后历经十六年的时间。

这次回去翻信件的时候,恰好翻开一封他的信,看邮戳,是89年11月份的,还在学校的时候。

“也许是山高水远,隔山隔水,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却从未有机缘见过面。前一段,我的一篇拙作在成都某报上发表,让我认识了一个成都的小姑娘。她称我是云南哥哥,来我的学校玩了两天。她是一个很活泼可爱的小女孩,我们整个宿舍陪着她玩,都觉得很开心。她走了,整个宿舍还有点闷闷不乐。我就想,你要是能来就好了,你不是一直说想来版纳吗?”

写这信的时候,他还在成都念书。我把信的后面大致翻了翻,也是谈一些读书的感受,对社会的一些看法。7页半的纸,竟然没有一个涂改的地方。我很惊讶,当时写信是怎么写的,每次都是洋洋洒洒几大页,得花多少的时间,又怎么会有这么多说不完的话?当时,只有我的爸爸妈妈和中学时坐在我的前排的女生认为我和他的关系有点超越同学朋友间的友情。其实,他的来信,相信爸爸也偷看了不少,而前排的女生,常常向我要去看,我都毫不隐藏(现在想来这样也是不够尊重对方),因为我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能让人看的文字。我自己心里很清楚,虽然我收到他的信也很兴奋,但,那绝对不同于男女之间有了恋情之后的那种心灵的悸动,等待的焦灼,读着信时而欢笑时而落泪的痴和傻。。。

我当时把“曾经的笔友”发到茶轩的时候,一个MM在后面跟贴说我可以再和他联系的。我当时回话说:过了那么久,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了。可是,在家里时又看到曾经熟悉的笔迹,竟有种冲动,想给他打个电话。很久了,我都忘了他的电话号码。我拿起电话,问了114,查到号码,拨了过去。通了,电话里传来的竟然就是我曾经非常喜欢非常熟悉的音乐:《有一个美丽的地方》。那一刻,听着音乐,竟然让我眼眶潮湿。。。那一刻,我确信,我的激动并不是因为他,而是这音乐,这信,让我想起我的过往,那种单纯的热情和稚气的青春。。。

他调到另一个单位去了,听起来,好像是个股份公司,听名字,似乎有可能在昆明。我没有再多问,尽管他的同事给了我他的手机号码。放下电话,我还是觉得,我不会和他联系的。想想,能说什么呢?问他:“当了什么官了?孩子多大了?去年股市那么好,你做了吗?”本来已经闭幕的戏,却强要写个续集。。。罢了吧,到此为止。

只是,我相信,十多年都没有见面还能保持通信的热情的笔友,再也不会有了。

我不知道曾经和我通信的朋友中谁还会象我这么“多情”地保留着这些信。文子在06年6月份的时候用电子邮件发给我一封信这样写着:“今年的生日特别想你。本想8号下午请假在家里给你写信,可是开会从下午一直到晚上。现在说了你也未必信。5月7号在家里整理抽屉时,看到你工作一年后给我的信,特别感慨。。。”事实上,我也怕看到自己从前写的信,那些语句,现在看来肯定是好幼稚的。

就象我在《曾经的笔友,在西双版纳》的结尾说的一样,现在写信,“不是用笔,而是电脑敲出来的字,看不到笔迹,闻不到纸香。。。”,以往,用笔写信,往往能从涂改的文字中揣摩出对方的心理活动,或是工整或是潦草的笔迹看出对方写信时的心态。现在,看到的虽然是全世界都一样的笔迹,但是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心思,还是一样显然。而用电脑写信时付出的热情,等待来信的心情,其实,也都一样,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