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通月饼忆当时 (图)
文章来源: 安静2006-10-06 14:00:04






天上一轮月 , 人间万古情。

月有情吗 ? 没有, 月只是月, 有情的是人。

中秋在即,决意要亲手制作月饼的时候,我知道我在岁月的旋涡中打了几个转之后又回到了起点,或者应该说是我的情感回归了。

父母一向很了解并尊重传统, 所有的节日,他们都会尽心地张罗节日物品,然后一一讲解其中的典故 . 诸如清明的鸡蛋,端午的粽子,七夕的烙花。。。。。。

我经常会因他们把在我看来很普通的日子,变的特殊而兴奋不已,但偶尔也有不合作的时候,就好像中秋节,喜欢看月亮 ,喜欢听故事,就是不喜欢吃月饼,可是偏偏父亲定要哄我吃,挑剔任性的我一次次地拒绝:为什么必得分一片而食呢? 父亲说: 一个饼缺了哪一块也不齐全, 一个家, 缺了哪个人都将不完整,所以每个人都来吃一块才是团圆节的意思,我实在是赌着气去吃掉属于我的1/4,直到我们家不会再团圆的时候, 我才真正领悟出个中的寓意。

后来,母亲开始学着自己做月饼,做我们各自喜欢的口味。我喜欢吃酥皮的,父亲鲜肉的,姐姐喜欢枣泥的。母亲用来做月饼的工具也很精致,是七夕节的烙花模子,一串七个卡通图案:小花篮,小金鱼,小莲篷,小叶子,小元宝,小鸟儿,小葫芦。薄薄的面皮,不油也不腻,往往吃饱了已经,玩着玩着不自觉又吃下一个。

自从有了母亲牌月饼,中秋夜晚再无暇疵。

当时,我们还住在平房里。一个很大的院落。厨房顶被父亲修成了一个很大的带护栏的平台,那是白天母亲晾晒干菜,傍晚我们乘凉的好去处。母亲的干菜使我们得以随时享受钟爱的菜肴。如水的凉夜则让我时常拥有倚栏望月 , 静卧数星的惬意。

中秋那天 , 母亲会早早在平台上铺一领竹席,一家人围坐上面,其乐融融. 唯我太难缠, 自命豌豆公主, 必要高床软枕才满意. 于是父亲找出两件蓑衣来, 编的厚厚密密, 很是舒服。 倒又让我兴起不少戏趣来, 一会儿往背上一披扮一个“独钓江雪”的蓑笠翁, 一会儿踩着碎步扮“打渔杀家”里的萧桂英,最有趣的是手持父亲抓痒的“不求人”,遥遥摆摆, 反串白蛇传里的老船夫: “篱儿划破白萍堆, 送客孤山看落梅.” 牵出盛满月色的笑声。

累了 , 我就慵卧其上,任凭父亲的二胡, 姐姐的提琴. 母亲的爱抚, 包容着我彻头彻尾的娇懒, 那种幸福是毕生难忘的.

也是一年,我又一次唱起断桥,一段没完,我突然兴致勃勃地提议,等我一赚钱就请父母去孤山赏梅。清楚地记得父亲的笑容 , 他说: 我去过很多次了, 你能陪妈妈去就很好. 为什么? 为什么父亲你要这么说? 果真是, 我陪母亲孤山看梅时, 你已然远离尘嚣. 难怪, 古往今来盟誓多喜欢在月下, 竟然是这么灵验. 清辉照过,造就了多少一语成 谶的故事 ? 怪不得薄命香菱如此咏月:“ 影自娟娟魄自寒。” 月,终究是我行我素,哪管这世间的悲欢离合 ?

就如我中断的唱词,我们家的中秋笑声随后也中断了,因为父亲走在中秋。

那个最后在医院渡过的中秋节,至今我不能定义,凄苦,无眠,悲楚?总之,一直延续到去年,这个日子在我只是父亲的忌日。

每年此日,拜祭过父亲,我或姐姐总会陪母亲外出散心。父亲已逝。母亲是最需要关怀的,节不节的,不重要了。

今年,母亲很早打电话来,说哪里也不去了,想在家陪父亲。母亲淡淡地说:时间愈久愈想父亲。我回答:我也是。母亲又说:今年要做月饼来祭父亲。我回答:我也是。

母亲说的并不奇怪,人们常说美在于距离。思念同理,美可以穿透天上人间;思念可以跨越生死时空。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愈久愈让我们难以割舍。由古至今,伤心的都是重情人。

然,明天总要继续,伤情的心不能永远放纵。家也如月,有缺有圆,缺了的可以在心里让它复圆,而圆的不能因为过渡心殇而让它残缺。这于生者死者都不是幸事。

我做卡通月饼的时候 , 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当时我在父母膝下添乱, 如今娇儿嬉闹在我身旁.其间的痛失和喜获,我该埋怨还是该感激生活的给予呢?